掘火档案

A Selection of Critical Mass in Music, Films, Literature and Beyond






信息

小河 发表于02/10/2020, 归类于现场, 视觉 景观, 跨界.

《心理地理》2018新版前言|连载

Merlin Coverley的这本Psychogeography是新世纪以来对于“心理地理”最精炼的导读手册。接下来,我会陆续更新对2018年新版的细读和试译,补充一些介绍性的相关信息。过去,我将psychogeography译作“心理地理学”。但考量到这个词汇同时含有的实践含义,暂将书名中的“学”字隐去。所有译文/注释仅为学习交流,请勿转载,请勿引用。
小河,2019

 

自《心理地理》(Psychogeography)一书于2006年初版以来,这个专有名词逐渐没那么受欢迎。滥用至枯竭,尤其在伦敦的竞争的版图上,它的无处不在似乎只能指向不可避免的衰弱,成为一个已然物尽其用、终被取代的词汇。专有名词的确已经更新换代;地方黑客(place-hacking)和深度地志(deep topography)现在是热门标签,被一群异域情调的新混合词精巧地支撑:分裂制图(schizocartography),迷思地理(mythogeography),诗歌地志(poetopography),单车地理(cyclogeography)。[1]这可以无穷无尽地排列组合。

而当这些新名词出现,要在日渐拥挤的市场上确立自己的领地时,人们难免回想起心理地理学本身的缘起,以及居伊·德波(Guy Debord)自己试图强调其想法的原创性,否认其与更早期的“先锋”(avant-garde)运动有关。除了知识的时尚奇想外,这些名词的区别远不及它们的共通之处明显。名词一旦被层层剥开,留给我们的是如今熟悉的形象,行走者在他/她所选择的环境中“有目的地漫游”(drifting purposefully)。

这样的环境主要是在城市还是在乡村?这个问题也是近十年才进入我们视线中的。传统上与心理地理所关联的对城镇的探索黯然失色,因为对自然世界中“荒野地方”(wild places)的关切愈来愈多。此类作品数目激增,譬如理查德·梅比(Richard Mabey), Kathleen Jamie 和罗伯特·麦克法伦(Robert Macfarlane)的创作,赞颂那些通常被威胁的空间,激起了我们现在所称的“新自然书写”(the new nature writing)的出版现象。[2]当然,这样的书写全然不新,有着它自己悠久的传统。但尽管心理地理学有看似几乎无限的灵活性,对博物学(natural history)这一文类的兴趣不在本书的考虑范围内。与本书更相关的是,这些景观,城市与乡村,在何处相交,得以形成非城非乡的模糊的中间地带。正是这些边缘的地点引起了心理地理学越来越多的兴趣,对它们最难忘地记录包括Paul Farley 和Michael Symmons Robert的Edgelands (2011),还有Nick Papadimitriou的Scarp (2012)。

心理地理学,抑或深度地志(deep topography)?城市,抑或乡村?另一个近年来被高亮的分异表现为:漫游者(flâneur),抑或女性漫游者(flâneuse)?这并不是没被注意到的,在心理地理学的历史上,包括它的实践者和文学上的先行者,基本上是男人的专属保留地。并且,绝大多数是中年白人男性。有关“死去的白人男性”(dead white male)的各种论辩时而将其成因与症候混淆。在这种情况下,这本书去考量几乎不曾断裂的在世的、往生的白男谱系,并不归因于心理地理学的实践与其起源,而更多的归因于由(已经不太行的)白男主导社会下的文化与政治背景。这种对上了岁数的男性的“人口统计”被Lauren Elkin在Flâneuse(2016)一书中挑战。[3]在这部受欢迎的对抗叙事(counter-narrative)作品中,她精心地重寻女性书写行走者(writer-walkers)的传统,从乔治·桑和弗吉尼亚·伍尔夫到简·里斯(Jean Rhys)和玛莎·盖尔霍恩(Martha Gellhorn)。Elkin通过关注其中被轻视的女性伙伴,重新平衡漫游(flânerie)的历史。而如今,一批当代心理地理学实践者并不像先辈那样局限于男性:从历史学者Rachel Lichtenstein,到“Savage Messiah”(博客)的作者Laura Oldfield Ford;从“分裂制图者”(schizocartographer)Tina Richardson,到心理地理学小组里最恰如其名的LRM,或曰“闲人抵抗运动”(Loiterers Resistance Movement)的创建者Morag Rose。

但今日心理地理学所面对的最紧迫的问题既不是哪个名词术语,也不是性别,而是经济。在城市中,例如2018年的伦敦,进行这样的活动是否仍然可能?当公共空间的监控越来越多,徒步运动越来越被限制,行走者,游荡者,漫游者,是否还能在其中找到空间进行活动?在这样的城市,有着不可阻挡的离心逻辑的经济力量正在排空中心,将居民们前所未有的向外重置,想成为心理地理人的他们,能留得起吗?

Merlin Coverley

伦敦,2018

 

译注

[1]这些新鲜词汇的创造者往往以此标志自己的“心理地理”(PG)进路(approach)独一无二。

[2]理查德·梅比中译著作有《杂草的故事》(译林出版社,2015)。Kathleen Jamie最新著作是Surfacing (2019)。罗伯特·麦克法伦的中译著作有:《古道》、《荒野之境》和《心事如山》。

[3]本书有繁体中文版《漫遊女子:大城小傳,踩踏都會空間的女性身姿》(2018)。




留言

要发表评论,您必须先登录

掘火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