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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内 发表于05/27/2011, 归类于博客, 肥内.

漫畫中有禪意

緣起:

讀陶淵明的詩,腦中老浮現宮崎駿的影片畫面,特別是《龍貓》。因而想起,幼時對鄉村、對恬適的印象,多來自這部影片。既然陶詩融會了莊老精神,體現自然,雖然這份自然的興發疑透過釋悟而成,但宮崎思想亦不脫佛家,諸此種種,因而可以畫出一條緊密的關係線,包括從莊老到陶淵明到宮崎駿。這也可以說明為何莊老的「幻化」主題在宮崎作品中是常態。

當我在辛意雲老師的課堂上接觸到莊子時,驚覺自己與其頻率如此接近。無怪乎在麵攤洗碗時,望向遠方街的盡頭,真能有「心遠地自偏」的影像產生。

或可說明為何我總在藝術作品中尋找一份自在與恬靜。比如最近看畫展,我會推敲莫內作畫時的幽然,我會讚賞夏卡爾在其躁動的筆觸中保有他家鄉的記憶以及俚俗的轉化。

 

 

就算在漫畫中亦同。這個流行文化產物老被我看成一種藝術型態。可是恬靜感在漫畫中可非常態。只是說,日本文化受魏晉隋唐影響之深,早就融於他們日常生活而成美學。故就算漫畫經常描繪的暴戾,仍常有幾許片刻能尋到這種悟的恬靜。

如《火影忍者》很明確在忍者、武士道之中體現禪意。其人物的刻畫與設定本身,事實上,忍者的各種屬性本身便在展現各種自然之道,或曰「氣」的具象化。而這些忍者為了操作這些活動,必先理解自身的特質,這不就符合莊子的省身第一步: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至於武士道本來就被放在禪與藝術的領域中來談論。不過像《鋼之煉金術師》則過於西化,以致於雖加入東方角色,卻反而悖離。只有在天人合一的概念上放了一些東西;不過作者本身絕非懂道之人,所以她後來那部《獸神演武》不就是被逼出來的東方漫畫,也因此提早腰斬了。《無限住人》難以把持,其恬靜由於角色處境與作者的敘事要求,就算偶有亦是極為短暫;往往存在於靡頁。

所以能拿到漫畫獎也不是沒道理,《浪人劍客》無疑就是基於這禪而創作。只是井上也不是一開始就能掌握這種意境。可以說他的作畫過程就是參禪的行為。這樣的禪意看起來不矯作,不像蔡志忠,後者更多是作為那種普及教育用的圖解工具,難達到什麼藝術品質,更遑論境界。

渾然天成與矯作看起來像有巨大差異,但往往也在一線之間。《四葉妹妹》算是天成,但《日常》則刻意到極點。當「空」變成純粹追求的形式,所呈現的樣貌,也就只有空洞。話說,陶淵明的《責子詩》倒頗能聯想到四葉。

森薰的作品則多少要妥協於作品情節的鋪陳與衝突性,否則她的題材並不總是那麼容易引起大眾共鳴。因而削弱了本來就非常天然的恬靜。看看《艾瑪》所有情感流露處,她的人物往往是不「著相」的透明體,艾瑪如此,愛米爾亦如此。因而當她可以脫離情節來繪製短篇時(特別是《艾瑪》單行本最後三冊)禪意便在其中。

最後再提弘兼憲史,他的《黃金流星群》無疑也有意境可言;且還說,比森薰走得更遠。所以這些短篇中不時出現超現實與魔幻情境亦不叫人意外。這是他年輕時作品無法達到;而鬥爭意味太強的「島耕作」系列所無法容納的東西。至於氣質接近的高橋努就會流於矯情,即使他的畫風迷人,但終至黏膩,從《武士道》沒在台灣官方代理可見一斑。而《月下棋士》固然因為題材的關係,很容易就可能表達這種禪意;不過同樣以棋為主題的《棋魂》就完全沒有這種東西了,後者的低齡設定無疑阻礙了它的可能性。

附上啟發本文的陶詩《讀山海經》片段:

孟夏草木長

遶屋樹扶疏

眾鳥欣有託

吾亦愛吾廬

既耕亦已種

時還我讀書

窮巷隔深轍

頗迴故人車

歡言酌春酒

摘我園中蔬

微雨從東來

好風與之俱

 

 

尾聲:

只是同樣承自莊老,對竹林七賢、左思或郭璞輩皆無太多好感。可能境界有差。「一身不自保,何況戀妻子」(阮籍)此即非戀吧!一如孔子批評詩作「唐隸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為「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論語‧子罕)所以該篇便未被收錄在《詩經》中,因其非「直出於心」(思無邪,詩經一以貫之的共同點;可不是什麼思想純正之類的曲解)。

又如「秋風何冽冽,白露為朝露」(左思)意境與後來的「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李白)遠不能比擬,更不用說和「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王維)的境界相比。至於「赤松林上游,駕鴻乘紫煙」(郭璞)確實有對莊老有著神往,但實在不如「山氣日夕佳,飛鳥鄉與還」(陶淵明)。

因而也難怪兩漢曹氏三父子所開創的純文學風總要叫人批評文過於質:一切藝術在開端時總要在開發材料的工作上經歷很長的實驗期;無怪乎這集大成會落在陶淵明身上。不過再沒多久,就要進入詩藝的高潮了。(2011.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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