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火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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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说 发表于09/01/2004, 归类于乐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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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Ra 与他的星际协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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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Scott McFarland(1997年2月)
译/fish(2004年9月)

Sun Ra很久以前,Sun Ra出生在土星,他在地球上生活了一段时间,以音乐的力量阐释存在于这颗行星成员之间的纪律与和谐。如果你更喜欢看那些音乐人物传记直截了当的记录,那我就这么说,1914年,Sun Ra出生在阿拉巴马州的伯明翰,出生名叫做Herman P.Blount。无论你怎么看待,有些事实是毫无疑问的:1914年5月22日,Sun Ra抵达了这颗行星,在一个叫做伯明翰的地方着陆,并于1993年5月30日离开,他将在这儿的大部分时间花在与各个音乐家团体的合作上,在身后留下了令人眩目的录音室专辑与现场演出,它们数量巨大,风格各异,四处散播,如此动听,从未有人在此之前见到过。

在这里,我无法再现Ra作品的生动性与深度,也不能写出百余页的文字来完整地回溯Ra的音乐生涯,因为他灌录的绝大多数唱片已经绝版,只被一小撮收集者拥有。我只能在这里大致回顾Sun Ra的一生,表达对目前的几张Sun Ra重发专辑的一些看法。

高中时期,Ra就在伯明翰(即Ra所指的“魔幻城市”)的爵士乐队中弹钢琴。他在阿拉巴马的俱乐部里与几支知名的摇摆乐队一同演奏,称自己为Sonny Lee。1946年,Herman “Sonny” Blount在歌手Wynonie Harris的厂牌Bullet Label下灌录了两张钢琴单曲。在现存的资料中,还未出现比这更早的Ra的录音,在银河系中也还没发现。1946年,Ra北上芝加哥。在那里,他开始与Fletcher Henderson、Red Saunders的合作,还曾与Coleman Hawkins及爵士小提琴手Stuff Smith一同演奏。Ra与Smith两人阴森默契的二重奏作品得以保存下来,并出现在Evidence重发的合辑《Sound Sun Pleasure!!》中,即“Deep Purple”,估计为1948年或1949年的录音。

在这段时期内,Ra成立了他自己的乐队,为歌手或演奏家伴奏,偶尔也配合脱衣舞娘的表演吹吹打打,– 这段经历在1973年的电影《Space Is the Place》中再现,以作纪念。随后的几年里,Ra一直致力于他自己的音乐,不断地增加乐队成员。1952年,他经历了一场所谓的灵魂洗礼,在法律意义上,将自己的姓名更改为Le Sony’r Ra。其间,他继续同其他的艺术家一起在Red Saunder的录音中做编曲与演奏。这个团队中的三位杰出的号手后来加入了Ra的Arkestra,他们分别是1953年加入的John Gilmore(一位标准的次中音萨克斯手,John Coltrane主要是受到了他的影响),1954年加入的Marshall Allen(擅长狂飙次高音萨克斯,同时也是一位多面手,在Arkestra中演奏多种乐器,包括悦耳的笛子),以及同是1954年加入的Pat Patrick(他的中音萨克斯是Arkestra调音板上的主色调)。在与他的Arkestra操练的同时,Ra还与其它一些人声乐团、doo-wop乐团在Saturn厂牌下做了一些录音,– Saturn是当时Ra的朋友Alton Albraham在Ra的协助下运作的一个新厂牌。在被历史的尘埃覆盖了几十年之后,Evidance将这些录音翻了出来,与其它1977年至1982年间Saturn旗下发行的非LP单曲一起,整编为双CD的合辑《The Singles》重新发行,你可以在各地的爵士唱片店里找到这套记在Sun Ra名下的合辑。

大约在1955年,于芝加哥,Arkestra开始灌录LP。他们在1955年至1958年期间的早期作品都是极好的大乐队音乐。之前提及的三位萨克斯手,及Robert Barry,Julian Priester,James Spaulding,Phil Cohran,Hobart Dotson,John Hardy等人,还有随时可出现的其他芝加哥音乐家们,共同为这个大乐队拼接出令人惊异的调音板。坦白地说,我个人认为这标志着大乐队音乐进入了后Ellington时代的第二个阶段,也许算得上是倒数第二个阶段。Ra对于定音鼓、铃鼓、非洲打击乐器等非常规爵士乐器的独到使用,再加上萨克斯、小号、笛,还有Ra自己弹奏的极富创造力的钢琴片断,啮合在一起,构成了完美的音乐畅想。每张LP听上去都如此不同,每张LP都像是一场小型演出。在这个时期,同一主题有时会发行两个以上的版本,通常是极端不同的配器与编曲。Ra担当了其中大部分的创作与编曲,–尽管Julian Priester与Ronnie Boykins在Arkestra混迹多年,偶尔出现的他俩写的调子还是会被人一耳朵就听出来。在这些倾向于传统的早期作品中,我的最爱是1958年的《Jazz in Silhouttes》与1956年的过渡期代表作《Supersonic Jazz》。《Jazz in Silhouttes》是奇特的,不过它的双脚还插在大乐队之声的泥土里,这是一张流畅的专辑,音乐冒险时刻穿插其间。《Supersonic Jazz》收录了Arkestra很多精彩的大乐队作品,同时也有几首更为印象主义的过渡期作品。传统与非传统,Arkestra都很擅长。这一时期的Arkestra还出过许多其它专辑,都很值得一听–《Sound Sun Pleasure》,《Sun Song》,《Sound of Joy》,《Angels and Demons at Play》,以及《We Travel the Spaceways》等。

在以后的几年中,Ra与他的Arkestra继续着他们的芝加哥黄金年代。我听到他们在这一时期更为大胆地跳跃,脱离了他们的根基 — 传统主义,跃入了完全不同、更为强烈的风格。他们在保留音乐的同时不断地拓展着调音板,节奏底流越来越世界化,越来越恍惚。在Evidance重发的《Sun Ra Visits Planet Earth》与《Interstella Low Ways》二合一LP中,我们能够明显得听到这种变化。第一面的《Visits》是相当典型的大乐队爵士编制,很好听。第二面录制于一年之后或更晚—1957或1958年,收录了3首作品,还是爵士,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编曲与演奏,– Ra的钢琴引领我们进入另外一个世界旅行,定音鼓,鼓,及其他打击乐器伴随左右。《Low Ways》在传统编制之上继续着星际旅行,这是一张有着无数亮点的伟大的LP。其他被我归类于这个时期的在印的LP还有《The Nubians of Plutonia》和《Fate in a Pleasant Mood》。《Nubians》是一次由打击推动的旅行,其中的“Africa”,“India”这样的作品影响到了John Coltrane后来的创作。《Nubians》的在印版是与另一张曾单发的LP 《Angels & Demons at Play》的二合一。《Fate》收录了七首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其在印版出现在另外一套二合一中。

我知道像Ra这样“出位”的艺术家,很多人的兴趣点在于他到底有多“出位”,想去听一些他怪诞的后期作品,而不是去找一些他50年代的作品来听。这是一个认识上的误区。Ra的芝加哥时期也许算得上是他的黄金年代,毫无疑问,这个时期Ra与Arkastra的音乐是伟大且美好的。在此之后,Ra延续着这个时期的音乐特征,但并未再度抵达另一个创作顶峰。因此,如果你打算听一些Ra的东西,那么他在这个时期的作品是必听的,Ra此后的作品都可以从这些他曾经的作品中找到蛛丝马迹。

Sun Ra的工作圈很小,他只对影响身边的人感兴趣,而且对唱片公司毫不信任。因此,他的大部分LP都是为Saturn录制的,通常发行量只在几百张,而不是数以十万计,只能被一小撮铁杆乐迷听到。很多时候,这些唱片的封套是手绘的。结果,像John Coltrane这样的艺术家成为众所周知的爵士乐改革家,甚而被推崇为音乐圣人的时候,Sun Ra的音乐还处于知者寥寥的状态,直至Evidence的Sun Ra 50年代作品重发系列大范围发行,–这家恰如其名的唱片公司已经重发了Ra在芝加哥时期的大部分LP。可惜的是,在芝加哥时期之后的Ra的很多唱片当前并不在印,而且估计在今后几年内也不可能再版,缘由是Ra过世前并没有留下任何遗嘱,他在这个地球上的亲属们得到了这些唱片的版权,而不是the Arkestra的成员们,而在法律意义和操作意义上,这笔宝贵遗产的归属权仍有其不确定性。不过,这其中还是有不少仍在印的。

1961年的某日,the Arkestra,或者说,至少是Ra及其他几位核心成员(Gilmore、Allen和Ronnie Boykins)离开了芝加哥。他们在蒙特利尔逗留了几个月,然后去了纽约。 在那里,他们安营扎寨,招兵买马,灌录了不少唱片。这一时期的首张LP是在Savoy旗下发行的《The Futuristic Sounds of Sun Ra》,– 也曾以《We Are In The Future》的标题发行。这是一张古怪有趣的东西,但我不会将它与the Arkestra芝加哥时期的那些作品相提并论。在这张专辑中,the Arkestra不仅在人员上,而且在乐器编排上都进行了缩编,使他们听上去更像是一支室内Be-bop乐队,而不是一支大乐队,《Bad and Beautiful》与《Holiday For Soul Dance》同样如此。1961—1962年间录制的《Art Forms of Dimensions Tomorrow》有一些Ra早期作品的特质,表明了一个新的方向。当时,The Arkestra正在忙于试验各种鸣响、回音、打击及其他稀奇古怪的新音色。那是一种混沌的声音,–Ra所热衷的音乐混沌,让听者仿佛置身于科幻恐怖电影,就像是这个宇宙的配乐。这一风格的首张经典(至少就我听过的来说)–《Cosmic Tones For Mental Therapy》–录制于1963年,由Saturn在1967年首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很少有人听过这张LP,直至Evidence在最近的重发。这是一张无与伦比的唱片,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它的风格,我就只能让你想象一下一群爵士音乐家与非洲鼓手组成了Syd Barret时期的Pink Floyd在演奏他们最棒的作品,这样你兴许能有一个概念。那曲“Adventure–Equation”真是经典中的经典。

1964年的《Other Planes of There》的每一个音符都奇特,但缺乏感染力,其音乐近于完全抽象的危险边缘。1965年左右,the Arkestra加入了Cecil Taylor、Ornette Coleman他们的阵营,开始玩上狂野的自由爵士,当然,Coltrane也是在那会儿跳上这辆花车的。那不是我喜欢的时期,我无法欣赏那样的音乐,尽管有些人确实喜欢。被这些人视为标志性专辑的《The Magic City》录制于1965年,由Saturn在1966年发行,其中的“The Shadow World”相当有趣,充斥了刺耳的嘶叫。对我来说,这样的音乐类型只具有社会学价值,看着爵士传统被这些离经叛道的爵士音乐家们颠覆为发泄愤怒情绪或传达其他意思的渠道,但我不能称之为音乐。不过,我确实喜欢1963年的《When Sun Comes Out》,那时他们刚踏上那样演奏的道路,尽管它野性十足,充满了能量与新风格,却还有着不少悦耳的世界之音。在当前的重发系列中,它与《Fate In A Pleasant》构成了很好的二合一专辑。

接下来,Ra与the Arkestra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前行。1965年的《The Heliocentric Worlds of Sun Ra Volume 1 & 2》以及1966年的现场《Nothing Is》(我这张叫做“Dancing Shadows”)皆由ESP唱片公司出版,发行范围较大,位于多少年来Ra作品中能被众人听到的寥寥可数的几张唱片之列。我个人并不喜欢这三张。直至1968年,the Arkestra当时的作品尽管还是一片混乱,却开始有些眉目了。那年的现场《Outer Spaceway Incorporated》很好地将旋律与自由演奏进行了嫁接,现由Black Lion在印。

之后,Ra迅速地将爵士、非洲音乐、灵歌,还有整个宇宙,融合到一起,灌录了像1969年的《My Brother The Wind Volume 2》这样的经典。这张唱片被称之为“来自外太空的串烧爵士”。让我来形容,就是融汇了Jimmy Smith / Larry Young soul-jazz的风琴演奏风格。录制于1967至1968年间、发行于1969年的《Atlantis》被普遍认为是Ra的标志性专辑,我也这么看。这张唱片的标题同名曲录制于现场,出现在第二面,是Ra用风琴进行的一次漫长骇人的演说。我觉得第一面更好,它包括了四首曲子(在重发的CD上是五首)。Ra在其中演奏音色类似电吉他的Clavoline,一些号管与许多打击乐器紧紧相随,听起来就像是Thelonious Monk与一帮子非洲部落的土著在火星上jamming,随性玩点儿爵士。

Ra 70年代的作品绝大部分并不在印。这一点非常让人遗憾,因为它们中的许多是相当独特的。在其他厂牌下发行的几张专辑还在印,而Saturn旗下那个时期的作品却一张也没有重发。显然,围绕Ra遗产的争议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还会继续阻碍这些作品的重发。眼下所常见的CD《Space Is the Place》是the Arkestra于1973年在奥可兰灌录的电影配乐。这张专辑也就一般化,音乐听上去有些单调,但这部电影还是很值得收藏或观看的,是一部很好的黑人电影,我们可以有机会听一听Ra自述的Ra主义。这部电影相当有分量,相当有趣,制作精良,会让你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Ra 80年代的作品绝大部分也不在印。我只能再次表示非常非常的遗憾,尽管这其中80年代末期以及90年代的一些专辑仍然在印或者能够找到。这其中,我要特别推荐1990年由A&M发行的《Purple Night》, – 在条件优越的录音棚里,扩充至23人的the Arkestra尽情地摇摆。我想这大概是Ra的倒数第二张唱片。他的音乐在这张唱片中抵达了60年代后的一个顶峰;不过,也许是因为这是我购买的第一张Ra唱片,因此对它有些偏爱吧。在此之前,同是由A&M发行的《Blue Delight》与《Rounder’s Somewhere Else》也都有着不少的闪光之处。

Ra继续做着他的音乐,他的音乐越来越快乐,越来越直接,如同回到了他的大乐队时期。the Arkestra继续着巡演(直至今天,巡演还在继续,我想大概是由Marshall Allen与James Jacson领头吧),Ra也继续着他的演奏。直到1991年的那一天,当时,Sun Ra六重奏正在Village Vanguard做一系列小型演出,那时,Ra已不能弹奏钢琴,而代之以演奏一些合成器,顶替他弹钢琴的是Chris Anderson,演奏风格像极Sun Ra,这个组合听上去很不错。然后,Ra离开了我们这个星球,身后留下了堆积如山的音乐作品,与一笔有争议的遗产。

我在这里只是对Ra的音乐作了一些浮光掠影般的介绍。Ra的音乐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他灌录LP如寄明信片。要想了解他那错综复杂的唱片列表及发行日期,最好去查阅一下Robert Cambell的那本优秀的唱片分类目录《The Earthly Recordings of Sun Ra》,由Cadence Jazz Books(Cadence Building, Redwood NY, 1369)出版,价格公道,很容易找到。要想了解关于Ra与the Arkestra的更多信息,我发现Evidence重发系列的那些专辑寄语是一个很好的信息源,还有John Szwed将在今年推出的关于Ra的书。要想加入Sun Ra的邮件列表,只需发送包含消息“subscribe saturn”的邮件至Listserv@nic.surfnet.nl,他们每天都在谈论Ra。当然,音乐,是它自己最好的传声筒。听过Ra的音乐之后,你也许会更认真地看待这个人宣称他来自土星的声明。Ra的音乐是一次旅行,抵至太空,抵至内心,一次让人享受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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