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火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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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潍 发表于11/10/2011, 归类于残次品和附属品.

不能坐在你身旁——夜里黑色的海

我见到过一次黑色的大海,只有那一次。

夏末的夜里,小县城过了旅游旺季,游客并不多,而且大都在海边。他们中很多人拖家带口。傍晚坐在路边大排挡吃海鲜,我独自占了一张桌子,为吃而吃。

后来天就黑了,海滩边的空地上开始有人演出,附近的居民渐渐围拢过来,流行情歌一支接一支地唱。那些矗立的海景公寓,很多窗口都没有亮灯。我走到沙滩上。

海水在夜里竟然那么那么那么地黑。一波一波的浪向岸上涌去,又退回,远处有船,和船上星星点点的亮光。有人跑进海水里浅近的地方,再兴奋地跑回来;有人沿着沙滩散步。可是海水那么黑,黑得让人惊讶,黑,而且没有光亮,只是一径地黑着。

我沿着沙滩慢慢地走着,夜色渐渐沉了,空气也有点儿凉。奇怪我没有想着要和你一起看看大海——我是说,我常常想着和你一起做这个,一起做那个,却没有想过和你一起在海边走一走。不过,你也没有想过。

没有走太长时间。我面对着黑色、无际的海水发呆。

第二天凌晨三点半起来,住的旅馆离沙滩不过五分钟的路程,走过去,等日出。冷,冷得出奇,我只穿了很薄的T恤与裙子。大海还是黑的,黑漆漆,海浪重复地涌上来,退回去。

去得太早,日出迟迟不现。天是黑的,海也是黑色,仿佛没有终结的样子。沙滩上有几个不睡的人在说笑。

冷,太冷了,紧紧抱着胳膊,连打火点根烟都做不到,确实冷。我在海边的马路上走来走去,不敢坐下来,坐下会更冷。没有想到夏天还没过完,气温竟可以这么低。

知道你在熟睡中,所以没有给你发短信或者打电话。甚至,没有向你提起我要等日出。我们并不能,交谈春来秋去、日夜更迭这些与柴米油盐无关的内容。

那几个说笑的人走了。又来了两个看样子也是等日出的人,他们沿着沙滩缓缓而随便地走着。

天还是沉默地黑着,似乎这夜总不会结束,总等不到天亮。

我几乎每隔一分钟就看一次时间,天知道黎明之前的黑暗是这么地难熬,不知道等的是希望还是失望。一分钟一分钟地,捱不到天光亮,已经彻体冰凉。

终于终于,海水和天空的黑色开始消退。马路上有了人,有了车,有人穿了厚的外套来看日出,欢快地从沙滩上跑下去。还有人看到我站在沙滩边缘上,问我,是不是来看日出,我不知道要回答她是或者不是。

幻想过很多次,在没有亲人和朋友的他乡街道上随便走一走,逛一逛别人的风景,看一看别人的生活,尝一尝别人的食物。但大海和日出,都不是我一定要幻想的风光。每次在海边走,都是意外。至于日出,我似乎从没想过要去海边或山顶看日出日落,倒是想过,等数小时才能等得到日出,不如做些其他事情。可我还是意外地决定看一次日出。

所有独处的时间,只身外出的时间,都仿佛与你无关,但也都是因为你,这些时间才不得不成为一种必要。为了不让自己窒息而死,只能时不时地,离你远一些,留一些距离在你我之间,这是我在逃避,也是我无计可施的出路。既然不想罢手,就要继续维持。

天亮之前一直睁着眼,看那黑色的海与天,黑色的水浪,黑色的广袤和寂静。

天亮了,盯着海天交界处,看着云霞一层一层变换颜色,奇怪却觉得它们单薄。

体温的冰凉,直到日出后回到旅馆在被子里捂了四十分钟尚未回温,直到中午,热咖啡、热食物、杂志之后,才回到常态。

而日出,想像中光芒万丈、磅礴耀眼、让人迷茫的日出,被一个圆却没有温度的太阳取代,它升上海平线,于是有了一天的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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