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表演

他们去看红粉艺人的表演。

炎夏的夜晚，维持着白天的热度，他们去往的小剧场半新不久，也没有坐落在热闹的街区。事后她甚至不记得剧场周围街道的模样。

他先走进路边一家7-11，买矿泉水和万宝路。这个城市遍布7-11，她喜欢，因为7-11 24小时都开门营业，随时供应日常需求。

你喝水吗？他问。

她点点头，拿了一瓶矿泉水，各自结帐。

然后他们走向看表演的场地。他递给她一张票子，粉红色的，纸张柔软粗糙，简单地印着场次和座位。他们的座位在前排。

大半座位已经满了，男女老幼都有，两三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正在查票。他们严格地要求观众对号入座。他和她相视而笑：没想到这是一个有秩序的场所。

她不知道怎么会来看一场红粉艺人的表演。他也不知道。

场内灯光熄灭，舞台闪闪亮了起来。扩音喇叭里播放开场白。

幕布缓缓拉开。表演开始。

她仔细地观察红粉艺人的脸和身体线条。她们脸上刷着浓妆，显得唇红齿白，五官突出分明；头发丝滑，现着光泽；戏服的衬托下，人人都有曼妙身姿。

观众中有人赞叹，也有人已经开始沉闷打呵欠。

最美、身材最高挑的那位艺人伴着音乐，款款走下来，绕个圈子，回到台上。掌声一阵。

表演过程中，陆续有艺人走进观众席，逗笑、献吻、索吻、索小费。他旁边的一位观众，两位艺人先后主动向他献吻。席间哄笑阵阵。

他听到第二位艺人索取小费的话，她看到她们近距离下显得更重更厚的化妆，和略微粗大的骨骼。

也有大胆的观众，与艺人手拉手走上台去助兴。

其实这里表演的仅仅是一些中规中矩的节目。模仿一些曾经热门的歌曲，配上单调的舞蹈动作，插入一两个滑稽表演。但是大部分人看得很投入。

他们也认真地看，也笑。看表演的这两个小时，他和她没有交谈。

她对红粉艺人已经没有好奇了。他看上去似乎也是如此。

他们坐在那里，仿佛是专程来凑热闹，并且实际上不关心看的是什么。

散场了。扩音喇叭里传出声音，告知观众与红粉艺人合影的消费价格。

他们走到外面的过厅，红粉艺人们站一排在那里，不少人前去合影。这时她才注意到，这家小剧场似乎还保持着二十年前的规模和装修。墙壁上贴着大幅的海报，每一张海报上都是浓妆艳抹的红粉艺人。

是深夜了。他们离开。

街上车渐渐少了，温度略略降了一点。她说，还是这么热啊。

是啊。他喝完水，把瓶子丢进垃圾桶，点一根烟。

他们沉默而无目的地走着。她向他要了一根烟。他用手挡住风为她点烟。

想吃点东西吗？他问。

可以。她随意地说。

他们继续走着，并不商量要吃什么，也没有寻找吃饭的地方。直到路过一家大排挡。

他们要了一盘炒蛤蜊，两扎啤酒，拿起筷子，不发一言地吃起来。

夜里吃大排档很畅快，有种不必担心明天会到来的感觉。

他望着马路上空的夜色，抽空了半盒烟。

他们走上回酒店的路。时时身边驶过疾驰的摩托。他看到她的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

快到酒店了，他们不约而同去路口的7-11，买第二天路上要喝的水，要抽的烟。出来时她看见7-11旁边有一个小摊子仍未打烊，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吃东西。

于是他们挥手再见。

她要了一碗滚烫的鸡肉米粉，摊主示意她自己加其他东西。她加了豆芽，和很多新鲜的紫苏叶子及辣椒。

她坐在矮小的板凳上。她不饿，可是想吃。这碗米粉的滋味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