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VV
https://book.asahi.com/article/11640318
原文刊登于《AERA》2018年3月号,一篇万字采访。山尾悠子毕业于同志社大学文学部国文学科。小说以极低的产量和晦涩复杂著称。被称为“迷宫的作家”。《飞翔的孔雀》荣获第46届泉镜花文学奖,第39届日本SF大奖。而她个人所接受的采访也和小说一样数量极低,并且采访中的说法也有些晦涩,比如坊间一直流传她的毕业论文,是在谷崎润一郎和泉镜花之间犹豫不决,最终转铅笔决定,而她在此次采访中的说法则声称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泉镜花。多种说法,随读者挑。山尾有的时候就像一个谜团,因为围绕她的民间传言很多,实际曝光披露却很少,这也是她被称为“幻之作家”的原因之一吧。
以火焰难以燃烧的世界为舞台,由前半部《Ⅰ飞翔的孔雀》和后半部《Ⅱ不燃性的问题》为构成的长篇小说。前半部分主舞台设在河流蜿蜒曲折的川中岛Q庭园,依傍天守阁。四万坪的池泉回游式庭园正举办着盛大的夏日茶会,来访人群络绎不绝,热闹如许。浓绿草坪上点缀着红毛毡和野点伞油纸伞。夜晚灯饰摇曳,化作光之海洋,乐队高音量地游行而过—散文诗般勾勒出的光景孕育着故事的前兆。
——《飞翔的孔雀》前半部分是您首次在文艺杂志上发表的作品。
我是40年前开始写作的,虽说中间有过一段像育儿休产假那样的空档期,整体而言,四十年前刚出道时的文坛,和现在完全不同。十分有幸我以SF小说开始文学界出道。早期写的《梦栖街》被刊登在SF杂志上。意外地得到了安部公房先生的赏识,他还将我介绍给了文艺杂志编辑。可我一直志不在此,从未设想过转投文艺杂志。不过既然从未读过文艺杂志的我得到了出版社的联络方式,于是我就试着去翻了翻文艺杂志。读完很惊讶,彼时的文艺杂志是私小说全胜期。和现在大相径庭。我感到十分地苦恼。因为自己其实几乎完全没考虑过去写纯文学,杂志方会筛选出的作者也并非我这种类型。所以最后,尽管我尝试提交了稿件,结果也是没能成功发表。一度认为自己与文艺杂志不会再产生任何交集了。
不过后来,新时代来临,尤其以长野真由美的出现为代表。难道这些作品之前不是肯定被杂志社所否决的吗?现如今的幻想小说中,年轻女性闪耀活跃的身姿越来越频繁。现在驰骋着奔放的想象力开始撰写小说的女性作家数不胜数,多如繁星。回想我那个年代,女作家一般只在诸如无产阶级文学、与身边现实生活紧密相关的文学、还有女人的一生之类的文学这样的固定题材之中打转,但其实女性的想象力就好像地下水脉,早就潜藏底在下暗潮汹涌。
——在收到《文学界》(文艺春秋)邀约之前,是否有想过这一天?
完全没有想过呢。为此,我第一次读了读《文学界》(笑)。比较意外的是,它分为创作和批评两部分,作为一个完全的局外人,我看到这些内容时,才意识到原来是这样,很惊讶。
——这是自您的《拉比斯拉兹利》(2003年,国书刊行会)以来,时隔15年发表的长篇连作。书中的“不燃”意象来源于哪里?
我在写作时偶然想到 “难以燃烧的火焰”,自然地采用了这个(笑)。另一本《拉比斯拉兹利》里面的“冬眠”意象,是因为我当时刚刚从长时间的休笔期中复出,这个意象和我的私人经历有所重叠。而“不燃”是从哪里来冒出来的呢……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这种事情只对作者而言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而对读者来说无关紧要。其实在《歪斜的珍珠》(2010年,国书刊行会)中就有一篇名为《向日性的问题》的短篇小说,本来我打算写三篇,分别为《向日性的问题》、《亲水性的问题》和《不燃性的问题》。但剩下的两篇没有完成,最后只能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只拿一篇原稿应付编辑交差(笑)。后来短篇小说《亲水性的问题》被发表在文学印刻志《慢食》(书肆侃侃房)上。至于《不燃性的问题》,它按原计划本该是篇短篇小说,只是设定过于有趣。于是就决定作为蓝本,再多注入一些幻想之力,试着将其扩充为一个更为绵长的故事。
——《Ⅱ不燃性的问题》的时间线《Ⅰ飞翔的孔雀》?
其实两者并不完全是先后关系。我的预想是前半部纯粹背景基为日本,后半部则进入一个完全架空的世界。
梦日记开启的文章世界
——这次的日本意象特别之处在于?
用精雕细琢的语言去构建起一个完全虚构的世界,的确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但同样,我也觉拿同样力气去搭建一个我们身边熟悉的日本世界也很有趣。于是在写完《梦栖街》之后,我紧接着创作了关于京都学生的《月蚀》。既然能够用文字去搭建架空世界的话,用同样的文字,能否搭建一个自己熟知的现实世界?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样呢。而这次创作并非突然回归到日本背景之下。既然已经决定好后半部的背景设定为完全虚构的世界,作为对照,前半部就彻底挖掘自己印象中的典型日本世界吧。但最终后半部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完全是个虚构世界,如今想来有点白干一场。
——尽管是长篇小说,但开篇是一系列不相干的短章。
我的《拉比斯拉兹利》也是如此,开头是带有幻想色彩的《灶火的秋天》,中间突然插进一个完全不相关的日本故事,结尾却是圣方济各。乍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结构(笑)。
若非要讲,读者可能难以理解,但对创作者我来说,这种结构非常合理且理所应当的,我也很难解释清楚其中奥秘。
——《飞翔的孔雀》中的断章顺序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嘛?
顺序结构是从最初就确定好了。不过书写过程中并没有很严格地遵循,中间我也会把一些章节放一放,去写后面。不过整体结构是我一开始就决定好的没有改动。
——您有特别区分短篇与长篇吗?
我基本还是偏短篇型(的作家)。写短篇时我喜欢把短小的章节像码豆腐块一样陈列并置,这样让我最舒心。所以可能我实际上写的并不是小说,而是某种稍微偏离小说起来的东西。
——具体讲,是像诗歌一样的东西吗?
因为我的文学起点是参加SF小说比赛,我也一直在思考“什么是SF小说”。假如我一开始投稿的是现代诗杂志,或许大家就会认为我是诗人,而认为我写的是诗人写的小说,既定思维模版一样。我最初开始有意识地去自我书写,是以梦日记的形式。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高中时开始尝试写,大学时最高产。《梦栖街》里取材于自己梦日记的内容相当之多。
师法泉镜花的小说阅读方法
――阅读生涯中可以被称作原体验的是?
最初对奇幻小说产生兴趣,应该是高中时读泉镜花。拿到我父亲读的全集中的几本。由于我完全没有相关知识储备,完全搞不懂那是什么。无论怎样反复阅读,句子有时有主语有时没有主语,一头雾水,我殷切盼望着有人能够为我指点一二。。后来进入大学,正值泉镜花的再评价运动时期,《现代诗手帖》出的泉镜花特别刊无疑是其开始的标志。使得我了解到镜花是怎样一位作家和他的世界观。意识到原来小说可以这样读。所以在(大学)毕业论文选择写泉镜花这一点上,我完全没有犹豫过。(镜花)如果在完全没有解说说明和背景知识的情况下,直接阅读,是读不懂的哦。特别是他早期的一些短篇,如《化鸟》,完全就不知道在讲什么(笑)。
——还记得你写的关于泉镜花毕业论文内容吗?
泉镜花一些小说的共通情节是:沿着河流往上游走,走到一个隐秘的山村,而那里会有一个重叠糅杂着母亲形象的妖艳女人。这是泉镜花作品中典型模式。当时的论文就是围绕着这个模式而写。那时,脇明子的《幻想的逻辑》一书对我影响颇深,可以说我写的内容没有自己的独创之处。完全受这本书的影响。
――《飞翔的孔雀》这本书有很多类似讲谈的体言止句式。
泉镜花的小说也常常以体言止句结尾(笑)。我喜欢这种写法,这种写法比起其他,最能给人以深刻的回味空间。(果然,泉镜花已成我血肉中的一部分)比起特别有意识地使用这种写法,不如说是自然的结果。我也觉得我的体言止句很多。
――在接触泉镜花之前呢?
孩童时期是……如果从《纳尼亚传奇》开始说起,就会彻夜不休,滔滔不绝。最近我刚为文库(光文社的经典新译文库)写了本书的解说。《纳尼亚传奇》是我小学生时的PTSD创伤书,对我冲击特别大,特别是《最后的战斗》。差不多半个世纪,我一直打算为这本写些什么。所以当我收到为这本书写解说的工作邀约时非常高兴(笑)。但写下去其实挺难的,毕竟我一直是这本小说的粉丝,一直期待着有人来为此写解说,我有点担心我能否胜任。我对幻想文学的兴趣就是从那时生根发芽。
从SF比赛到文学出道
——与SF的邂逅是如何开始的?
高中时,我有一位文艺部的学长,他是SF小说的粉丝,我不停地找他借书读。其实并不只是喜欢SF小说比方喜欢推理小说的人,喜欢时代小说的人,我都会找他们借书,偷把书置于膝盖上阅读。那时虽然是什么都读的类型。不过我其中特别偏爱倉橋由美子,几乎痴迷到眼睛通红,到处进行倉橋由美子的布教活动。
——参加SF比赛投稿的契机是?
因为我当时读《SF Magazine》,所以了解到SF小说的募集比赛每几年才会举办一次,属于非常难得的机会。大学去了京都,久违地在书店拿起SF杂志,恰好看到正在征稿的信息,截至时间是四月末。啊,我去投稿的话是来得及的。心里不知不觉暗自这样盘算着(笑)。时机上被老天眷顾,我也一直没有改变我想写幻想小说的目标,总之我与SF非常投缘,SF小说对我来说具有很强的亲和性。
——您参加比赛时,最终入围并发表的《假面舞会》是您的首篇投稿作吗?
是的,这篇是我自出生起写的第一篇小说。(在文艺部时期)我只写过一些诗歌一样的东西。
——大学时期生活在京都这对您有怎样的影响?
作为一个从冈山的乡下到来京都的人,我很明显地感受到书店里出售书籍的明显隔差。京都让我感觉到自己好像能接触到世间万物一样。我年轻时的作品中,京都这座城市的影子依稀可见。但随青春岁月的完结,和京都也逐渐渐行渐远,京都对我的影响越来越薄弱了。
——是什么造就了作家山尾悠子?
我自称是“涩泽的孩子”。从涩泽龙彦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他对我影响极大。大学时我受到来自《涩泽龙彦全集》的巨大冲击,仿佛触及到世界尽头、天使、雌雄同体……。我不禁感慨,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瑰丽世界呀。涩泽教会了我一切——无论是小说、幻想艺术,还是一切美学。当然那时候我迷上的东西真的非常多(笑)。塚本邦雄的书也是。为了买书,我会省去吃饭的钱,一边快要晕倒一边买昂贵的书。当时只有京都的书店才有塚本邦雄的书。那时候新书出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每个月每个月地,月刊一样。当时一本书大概3500日元,这对于贫穷的学生来说是天文数字……所以每次去书店都感觉像是发烧一样眩晕。从踏入书店那一刻起,心就开始怦怦乱跳,小鹿乱撞,因为我知道可能有新书上市了(笑)。每个月都会出。
——具体是哪个书店?
京都书院。那时候有原町店和石墨店两家店。
就业、育儿、以及十多年间的休笔
——大学毕业后,您进入了山阳广播公司工作,那是什么样的工作?
我在电视制作部门的美术组工作。当时,我主要负责制作字幕。1977年毕业后,职业生涯大概两年多,应该是到79年左右结束。(同时又兼任着作家这一职业)果然让我感到非常吃力,白天要上班,只能晚上写作。与其这样十分疲惫地两边兼顾,不如干脆全力以赴,索性辞职了,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写长篇小说上。
——在休笔前的最后一部作品是1985年的《天使论》吗?
差不多算是吧。不过在孩子出生后,我还是偶尔会写作,但在第二个孩子出生后,就完全无法再继续创作。那个时期,和东京方面的联络也断了。后来听说是因为当时谣传山尾已经回归家庭完全退出创作界的,所以不要再联络了的流言(笑)。
——复出之作是《安努齐亚齐奥内》对吗?
是的,复出作是《安努齐亚齐奥内》,1999年的作品。
——你休笔期间长达十多年。
在休笔的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有许多文章是只发表在杂志上的单行本,没有结集成书,这让我很遗憾。如果没有出版社联系我,我甚至考虑自费出版把这些文章整理成书。
互联网让我感受到读者的存在
——有人记挂您,您才会投入创作吗?
是的,我一直是一个非常消极的人(笑)。有人主动找到我,我才重拾创作。若是没有人想到我招呼我的话,可能会寂寞无比,没有动力,认为没有人会再记得我了。当s时有人对说,“不是这样哦,你可以看看互联网,那里有很多人还在谈论你的作品。”我欣喜地发现居然我还有这样的粉丝,他们甚至会去旧书店翻阅过期刊物,到处搜寻我的作品。40年前,互联网还没有普及,我的创作也没有什么水花,反馈极少。那些受欢迎的作家一直收到大量的读者来信,可我收到过的真的屈指可数(笑)。没有几个。以前我的读者来信,合计只有二十几封。每次出版的新书里,编辑还会放入读者卡,期望能收到一些反馈,可是这些卡片从未得到过回复(笑)。由于读者卡从未收到过回信,负责的编辑后来就再也没有放过读者卡了。总而言之,年轻时我几乎没有得到过什么反响,当然有一部分读者热爱着我的作品,但我难以知晓。难道真的有人在读我的作品吗,这样的不安黑暗且无声。直到后来互联网出现,我才知晓尽管这些读者占少数,但果然还是有喜欢这样作品的人存在。
——是谁让您使用互联网的?
是作家野阿梓。其实我一直是SF作家协会的在籍成员,但于我而言,这不过是因为我没有正式告知他们我的退出而已。我和他们也没什么日常交际。可是野阿先生给我打了电话询问我近况:“你最近怎么样了?”“去看看互联网吧”。
——作为幻想小说家的自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山尾悠子作品集成》(2000年,国书刊行会)由幻想小说领域的编辑协助整理,那时我已经有自己是一个幻想小说作家的认知了。此前我也在《季刊幻想文学》这本由东雅夫先生担任主编的杂志上发过我的小特集,那也是我复出的契机。从那时起,我就不再被介绍为SF作家,而是被介绍为幻想小说系的作家了。说起来,作家生涯早期活动的最后阶段,《幻想文学》杂志就已经采访过我。
我曾身处于SF作家的圈子,作为一个没有写过SF小说的作家,无所适从。若不属于SF,我在想,我是否属于奇幻小说呢,但是,奇幻小说作家这个标签我也觉得不太贴切,其实我对《指环王》和《厄勒尔传》,兴趣寥寥。所以“奇幻小说”这个标签,也不太合适。直到《季刊幻想文学》的创刊,被贴上幻想小说作家的标签的我,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归属。正因如此,幻想文学对我来说难言可贵。
所以说是幻想小说这一类型发现了山尾悠子
那这么说的话,您认为您之前写的是什么呢?
——既然不是SF的话。那可能是奇幻小说吧。我自己也有些疑惑(笑)。我确实是写小说的人。如果非要被称呼为某类作家的话,只能说比起SF和纯文学,幻想小说的特征确实占据了我的大多数作品。好像在玩一种排除法。那到底什么是幻想?只能说我个人觉得它是一种常模糊,几乎没有实体的异世界,能让我自己在其中隐隐栖息
——所以说是幻想小说这一类型发现了山尾悠子?
这个年纪还有人记挂惦念着我,只能说是幸运。以及多亏了时代。40年前我曾一度感到自己无法立足,难受消极,心灰意冷,几乎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您是从SF小说出道的,您现在如何回顾这段经历?
激发我创作兴趣的动力,正是我和SF之缘,所以我对SF抱有深深感激之情。40年前,能接受像我这样的进行创作发表的流派,真的只有SF这个领域。几乎是唯一的一条路。对我而言是十分珍贵难得的机遇。尽管我写的作品并不属于SF,这也是我和SF的彼此关系有所龃龉的原因(笑)。
女性之前被人们认为没有空想的能力
——女性作家们在当今非常活跃,为此想再请教您的想法。
最早让我感觉到变化的,是长野真由美女士的出现。此后,女性作家在幻想风格的创作中活跃的情况越来越多,以富有想象力的创作风格活跃在文坛。
以前,女性之前被人们认为没有空想的能力。认为女性只关心厨房,身处的世界仅限于半径几百米的范围。曾经,我也以为有很多女性作家没有机会被发现,埋没一生。比如尾崎翠,她年轻时活跃于文坛,可直到年纪大了,创作风格被时代所接纳,才被重新评估,可这时她年事已高,不久亡故。这样的女性作家的例子实在太多了。所以我实在是很幸运的一个人,能赶上新时代。我有时候也会想,若是我20岁,我会怎么做呢(笑)。不过这也是一种奢侈饕餮般的体验。如今想来在60多岁我仍然能够收到邀请,能够偶尔发布新作,真的觉得非常幸运。
——您位于冈山县都窪郡早岛町的家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在位于冈山市和倉敷市之间的小镇上,面朝葱翠碧绿的青山和波光粼粼的池塘,景色秀丽。(我的写作)是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使用电脑完成的。当《山尾悠子作品集成》出版时,国书的编辑强烈要求我一定学会使用电脑(笑)。至于写作风格,不写作的时候,我可以几年什么都不创作,一旦开始写作,我就会每天从早到晚写个不停。写作时我会聚精会神,有时甚至会趴在电脑前打盹儿(笑)。只要一开始写作,我就会特别专心。
——您是如何开始启动自己的写作模式的呢?
在被催要交稿的时候(笑)。现在,国书刊行会的新作我必须在今年内出版,笑)。
——那就是说,今年内还会出版一本新书吗?
是的,肯定会出版。或许会有几本,可能会有几本新书和一本久未复刊的书一起出版。我的书《假面物语》很久没复刊了,我会稍微修改一些内容,不是加进新内容,而是进行一些删减(笑)。今年可能会有几本书出版吧。国书刊行会的这本新书,将会是我完全按照自己的兴趣写的中篇小说。我现在非常拼命地写。过去我常常是没有明确计划,摸索着写,写着写着就停下来,耗费了很长时间,但这次,我决定在开始写之前就安排好故事的走向,明确每个情节的发展,现在正努力地组织结构,绝对会写完的。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完成,尽管还没有想好书名。
——您通常需要花多少时间进行推敲?
我总是在不停地修修改改,直到最后变得没完没了(笑)。我知道有时候该停了,但只要电脑里有原稿,我就会不停地想要推敲修改。年轻时我是手写,经常用剪刀把稿纸剪下,粘贴在一起。
——顺便问一下,山尾女士有没有特别偏爱的汉字?好像你很喜欢用“犇(ひし)めく”。
啊,从早期开始就有这个习惯了。虽然我自己也知道应该适可而止,但已经成了癖好(笑)。不过我并不太在意汉字符号,这不是那么重要,持续书写才是关键。(电脑上)我没有惯用词典。